(完)十五岁那年,我顶着梨园头牌的名号,嫁给了宋临安当妾下
更新时间:2025-12-16 21:00 浏览量:2
文|素娘
申明:内容纯属虚构,可转发不要搬运~
大婚夜,他紧紧拥我入怀:
“委屈你了,袅袅,一年后,我一定说服母亲,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妻。”
我双眼氤氲,心里感动地一塌糊涂。
今日就是他说的一年之期。
可他却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乞丐领进了门。
下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现在是义妹,往后保不准就是正妻了。”
顾不得满地散落的玉珠,我步履蹒跚地走向前厅。#古风##小说#
6.
我了然。
他在找那个梅花印记。
“你根本不是幼时救我的那个人,她才是!”
他几乎怒吼而出。
刚刚安分沉寂的脑袋又被他震得嗡嗡响。
我反问道:
“那你呢?当初因为什么才娶的我?爱吗?还是她的替身?”
他双唇紧闭,默不作声,许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亦沉默。
没曾想一个梅花印记竟让他如此大发雷霆。
就像我这脑子,病得十分突兀。
其实梅花烙不是什么稀罕标志。
当年黎妈妈为了招揽生意,就给梨园的姑娘 们每个人都纹了身。
只不过花样不一。
有的是玫瑰,有的是牡丹。
而我的恰巧是梅花。
日子久了,淡了而已。
宋临安起初看到的时候愣了一瞬,我问过,他只草草敷衍,我便没再追问。
直到后来,在祠堂上香时偶然听老夫人提起。
说幼时一个小女孩为了救她和宋临安负了伤。
那肩头烙的也是梅花。
可人已经娶进门了,再计较这些也意义不大。
这便成了只有我和老夫人两人知晓的秘密。
直至今日,宋临安自己发现。
“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早日告诉我?
“如果不是轻语告知我,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他紧扣着我的双肩:
“苏袅袅,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欺瞒我,你为何要骗我?”
“我从没想过骗你,我问过你的,可你主动问过我吗?”
他像是被下了降头,丝毫不听我解释,只嫌恶道:
“你真虚伪,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付出真心,只有轻语那般纯粹的人才值得。”
7.
我气笑了。
“我承认自己做法欠妥,可你也不能践踏我的真心。
“这一年多的日夜相守难道还比不过一朵梅花吗?”
我忿忿不解。
“比不过。”他说。
“像你们这种腌臜地方出来的人没有心。”
我忍不住自嘲,可脑袋一阵猝不及防的刺痛,让我不得不赶忙扶住桌角。
多么深的海誓山盟都比不上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他曾当着梨园满堂宾客的面许诺。
此生只会对我一人交付真心。
那时我还不明白何谓真心。
好姐妹青丘告诉我。
真心是包容,是明知欺骗却依然爱入骨髓。
我懵懂地记下了这句话,只想静待日后验证。
我想过告诉他真相,可我不确定。
不确定他对我是不是真心。
不确定他的真心有多牢固。
不确定我将真相全盘托出后,他会不会像如今这般弃我如敝屣。
“苏袅袅,我对你的爱到此为止。
“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任何人欺骗我都要付出代价!
“包括你。”
话落,甩袖离去。
我顾不得拾起满屋的失落。
只是头痛地紧,招呼莺时拿来了药。
“这个木盒子是新做的吗?好生精致。”
莺时面露惊异,蠕动着嘴唇:
“小姐,你不记得了吗?这是少爷送给你的第一个木匣子。
“你拿它当宝贝,以前睡觉都抱着呢!”
我摇了摇头。
竟没有一点印象了。
是了。
失魂症发作了。
8.
我开始忘记一些事情,重要的不重要的。
我忘记何时与他相遇,何时与他喝的第一杯酒,何时种下的第一株紫苏。
确切的说,是与宋临安有关的一切,正倒数着节拍缓缓从我的脑海中拭去。
包括那个冬日里总喜欢替我暖脚丫的人。
包括英雄救美那夜在火光中给我肩膀让我依偎的人。
其实风月场所这么多年,我也是见过公子哥们是如何追姑娘的。
对他的猛烈攻势,我起初是不为所动的。
直到我被人灌醉酒,他不顾危险闯入房中救走了我,安静地让我靠在他的怀中待了一整晚。
我心中的防线便开始一点点崩塌。
这是我进梨园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心安踏实。
我以为这辈子我都被这份爱意包裹着。
直到如今我才明白。
宋临安的爱就如同夏夜的骤雨,来得快,散得也快。
当天夜里,他派下人取走了房中的衣物,搬去了慕轻语的潇荷居。
还特意让人转达了一句:
“少爷说,您何时肯认错求饶了,他何时回。”
我不明白。
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现在这般是闹哪样?
哦。
他这是要惩罚我。
为我那不知算不算欺骗的、可笑的“谎言”惩罚我。
他当着下人的面冷落我。
故意不跟我同桌吃饭。
老夫人也不再对我和颜悦色。
好友家宴这日也不再带我出席。
只是搂着慕轻语的腰肢上了马车。
是啊。
如今他有了妻。
而我是妾。
哪配啊。
9.
头疼病犯得越发频繁。
竟到了需要日日服药才能入睡的地步。
卸完妆发我正要就寝,隐隐瞧见窗户上映着个人影。
只不过片刻便离开了。
莺时端着水进了屋。
“小姐,少爷还是心里有你的,听说今日宴席,他还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了嚼您舌根的人。”
“可他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数落我了,对吗?”
莺时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宴席还没结束,慕轻语的丫鬟翠竹就已经煞费苦心地把闲话传到我耳边了。
添油加醋地说了很多。
言外之意就是,我失宠了。
她要后来者居上了。
我听得明白。
可我多想告诉她。
男人的宠爱实则比街边一文钱十面的假面还要廉价。
梨园时,他不惜黄金万两让人昼夜不休地从江南运来了999朵芍药。
途中跑死了十几匹良驹,累晕了几十号镖师。
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姐妹们纷纷打趣道:
“宋公子对我们袅袅,真是爱到骨子里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
他只扬起头颅,骄傲得像只孔雀。
而如今他的一言一行,却像是在对待一件玩物。
外人不能亵渎,亦不能占有,只能他自己打骂欺辱。
这日夜里无尽的剧痛和梦魇反复折磨着我。
我想,这大抵就是宋临安说的,人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可宋临安,嫁给你,我已经是罪有应得了。
10.
第二日我头昏昏沉沉。
外面日头正好,便寻思去花园中晒晒太阳。
恰好碰到了慕轻语。
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一不留神竟踩空了两层险些摔倒,幸好及时扶着了石狮子。
惊魂未定,慕轻语“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全然不顾腹中的胎儿。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我抢了你的正妻之位。
“可我没想与你争宠,真不是我绊的你,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她说得委屈极了。
我疑惑不解:
“你在说什么?”
几乎同时,背后响起一声愠怒:
“苏袅袅,你干什么!”
宋临安快步上前,扶起了下跪之人,转头看向我:
“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即使她不小心绊倒了你,也是她的无心之过。”
我:?
见我一言不发,宋临安又无奈道:
“而且她都道歉了,你怎么就不肯原谅她呢?”
我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
“她都说不是她做的了,要我原谅什么呢?”
宋临安一时语塞。
我冷冷道:
“看来不止我脑子不好使,你脑子也有病。”
“还有你。”
我目光转向慕轻语:
“下次再在我面前晃悠,就不是下跪这么简单了。”
见我如此脸色,慕轻语竟呜呜地委屈了起来。
宋临安握住我的手腕,狠狠道:
“我告诉你苏袅袅,轻语她心思单纯,容不得你如此羞辱她。
“她不像你会作践自己,八岁就敢把自己卖给梨园,就为换个大墓,让你娘死后能和你爹合葬一坟。
“这些年你是在梨园里八面玲珑,曲意逢迎惯了,才练得如今这一副伶牙俐齿。
“可轻语她不一样,她是我宋临安明媒正娶的妻,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技俩最好不要用在她身上。
“再有一次,休怪我翻脸无情!”
话落,拉着慕轻语离开了。
这偌大的满园春色只瞩意我一人观赏。
甚好。
11.
宋临安曾说,他最爱的就是我那有点坏还劲劲的小脾气。
有一次恩客喝得烂醉如泥缠着小姐妹不放。
我趁他在后院解手时泼了他一身的马尿。
宋临安倚着一侧木桩暗自偷笑。
事后我问宋临安:
“你觉得我坏吗?”
他轻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聪慧善良。“
他爱我的美貌,也爱我的内在。
如今这难能可贵的善心倒成了他口中龌龊的技俩。
不过,我好像也没那么在乎了。
现在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院子里那棵开得正好的紫苏。
虽然想不起是谁种的。
可在我院子里就是我的。
这日我正拿着剪刀在院子里采摘。
慕轻语突然上门道歉来了。
她说她也只是一时妒火灼心,才会脑门一热干了糊涂事。
我不置可否。
脑子会热一次,就会热第二次,第三次。
这不我刚拿起剪刀,她就捂着肚子躺地上了。
“姐姐,我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啊!“
滔天的冤屈震耳欲聋,感动得上苍都想六月飞雪了。
我闭了闭眼。
一年的温顺乖巧让他们都忘了,我苏袅袅曾是梨园的头牌。
我一忍再忍不代表随便什么货色都能欺负我头上。
既然已经把毒妇的名头安在我头上了,不坐实岂不可惜?
12.
心一横。
我奋力扬起右手,握着剪刀朝她刺去。
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朝后倒去。
“不,不要!”
“住手!”
宋临安快步上前夺过我手里的剪刀,挡在她面前。
“够了,苏袅袅!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现在,立刻,马上给轻语道歉!“
“凭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
只是吓唬了她一下而已。
“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道歉!“
“宋临安,你真是个蠢货!“
我咒骂道。
“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你真是个蠢货。“
“啪!“
那双曾轻抚我脸颊的双手结实狠辣地给了我一巴掌。
嘴角渗出一丝血腥味。
甜的。
“这些年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边了!你我夫妻缘尽于此!“
“滚!再来芙华苑,我杀了她!“
我狠狠瞪着他们,眼看着大手牵着小手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我也晕倒了。
脑海中响起隆隆的鼓声。
还有一句轻浅的承诺:
“袅袅,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谁说的呢?
怎会记不清了呢。
宋临安没发现。
其实在我爱上他以后我就变了。
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手持银钗插进别人臂膀以求自保的坏女人了。
我早已藏起尖利的獠牙和浑身的刺。
如今的我被他,被他宋家调教得柔顺温婉,是位顶好的夫人。
莺时此时从厨房拿着药赶来,抹着眼泪自责。
“都怪我,我应该多留个心眼的。“
我笑着安慰她:
“人家想给你使绊子,便是怎么拦都拦不住的。“
身处风月场所,女子间的争宠斗艳我见得不比宅院内的妇人们少。
我不与她斗。
不是我怕。
是我不想,不愿,不齿。
即使我能。
13.
慕轻语那日从我院中回去后,说是惊吓过度,整日郁郁寡欢。
宋临安找了很多稀奇的玩意逗她开心。
可美人始终不肯颦颦一笑。
直到她瞧见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忍不住弯了弯月牙似的细眉。
宋临安便命人砍了府里的树木,一股脑全种上了海棠。
包括我院子里的这棵紫苏。
“小姐,少爷怎么能这么做?他不知道您最爱喝紫苏饮了吗?“
丫鬟看着挺挺一颗绿油油的紫苏倒地,忿意不止。
是啊。
可惜了。
阿娘曾经最爱做紫苏饮给我喝了。
炎炎夏日,一杯冰凉凉的紫苏饮能缓解心头无数的燥热与烦闷。
阿娘死后,我依稀记得似乎也有人给我做过。
宋临安,是你吗?
我记不真切了。
可你不该忘的。
一小撮海棠花粉便会要了我的命。
记忆会磨灭,濒临绝望的窒息感不会。
身体的恐惧还是会让人本能地战栗。
我失忆得更加频繁了。
甚至连前两日的事情都会记得颠三倒四。
阵痛依旧不分场合不眠不休地袭来。
甚至在我吃饭的时候。
手一抖,没端稳的碗从指间滑落,粥洒了一地。
我吩咐莺时再端一碗来,却被慕轻语拦住了。
“姐姐真是娇气,一点也不知道珍惜粮食,想当年我可是连泥里的米饭都吃的一粒不剩。“
“那你口味还真挺独特。”
我回怼过去,转眼看着宋临安。
他面如冰霜,不置可否。
可对慕轻语来说,就是无声的纵容。
况且老夫人也去寺庙清修了不在府内,慕轻语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来人,教教苏小娘何为一米一粒皆来之不易。”
话音刚落,下人们便把我的脸按在了地上。
我拼命反抗,可头痛加剧,虚弱的身子终究敌不过背后几双蛮横的手。
只能痛昏过去,方才逃过一劫。
吃了药,我又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周。
好转的那日,也迎来了慕轻语的生辰宴。
宋临安请了抚州最负盛名的戏剧团来给她庆生。
我以抱病为由拒绝出席。
看着曾经最爱的男人温柔缱绻地与另一个女人调情。
我怕自己会疯掉。
莺时此时正在后厨给我熬药。
我准备出去散心,谁知刚打开房门就被一阵异香迷晕。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我穿着梨园的服饰,关在箱子里。
箱外是觥筹交错的碰盏声和歌舞声。
“夫君,这是你给我准备的生辰礼吗?”
14.
箱子打开。
光线晃得我睁不开眼。
头痛加上迷药的作用,整个人头重脚轻,只觉阵阵眩晕。
有人将我扶出箱子。
晃了晃脑袋,我强迫自己清醒。
半晌我才终于看清了上座之人。
宋临安环抱着慕轻语高坐九台之上。
醉得不省人事,竟到了胡言乱语的地步。
“啊,对,这就是我给你选的贺礼。”
慕轻语笑意盈盈,勾着宋临安的下巴:
“夫君这个礼物,我可太喜欢了!”
宋临安高兴地开怀大笑:
“今日我夫人生辰,本少爷高兴,快给我们跳一段,给大家伙儿助助兴!”
宾客们此时亦是醉意渐浓,只随着酒劲起哄朝我走来。
“美人果真是天香国色啊。”
“宋公子果然是好眼光啊!前脚刚纳了梨园最娇俏的花魁,后脚又娶了如此温柔的妻子,如今还物色到如此美貌的小娘子,真是好福气啊!”
听到酒鬼如此夸我,慕轻语妒得嘴唇咬出了血,笑吟吟道:
“今日既然诸位如此捧场,我也不好扫了大家的雅兴,今日谁能博得美人的芳心,我就替夫君做主,把她送给谁了!”
话音刚落,众人像是饿狼似的朝我扑来。
那狡诈猥琐的模样像极了梨园的客人们。
同样的虎视眈眈,同样的目光垂涎地紧盯着猎物,同样透露出一种不得到手誓不罢休的疯癫。
梨园里无数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我胆战心惊地不敢入睡。
枕边日日放着剪刀、棍棒来防身。
我哭喊过,挣扎过,绝望过。
这一切宋临安不是不知道。
“宋临安!宋临安!”
我惊恐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恢复最后的一丝理智,给我保留最后的一丝体面。
宋临安好似清醒了一两分,抬眸看向我。
可转眼又被慕轻语的纤纤玉手勾走了魂魄。
她嫉妒似的吻上了他的唇。
他贪婪报复似的回应着。
抬眼,慕轻语讥诮的笑如冷箭般朝我射来。
她嘴唇蠕动着,说了三个字:
“我赢了。”
随后便任由宋临安抱着消失在了屏风后。
酒鬼们仍争先恐后地撕扯着我单薄到可怜的衣物。
油腻的双手碰到我的脚踝,我恶心不止。
急忙拔掉身上的珠钗,朝他们胡乱地刺去。
擂鼓般的阵痛在我脑中狂跳不止。
“啊!”
我丢掉了珠钗,双手敲打着头部。
心像是被生锈的铁刀一寸寸地凌迟。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先安抚哪一边。
我怒吼着。
“宋临安,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
下腹汩汩猩红暖流淌出。
15.
我想要伸手触摸这滩血水,可太痛了。
“小姐!”
有人满身脏乱朝我走来。
我是不是要死了。
恍惚中我竟看到阿娘在不远处朝我招手。
我很想知道。
若有朝一日,他宋临安知道自己曾经如此羞辱过我,是否会悔得肝肠寸断。
朦胧中,一双双龌龊恐怖的模样将我从噩梦中吓醒。
“不,不要!”
莺时在我身旁哭成了泪人:
“小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以为你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快活去了。”
我费力地扯了扯嘴角。
过奈何桥竟被她说得如此肆意潇洒。
也是。
阎王殿都比宋家好。
忽而我脑袋中闪过一些狰狞恐怖的嘴脸,我掀开被子摸了摸自己。
“小姐,你放心,我拿棍子把他们都打跑了。
“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回来你不会受这罪了。”
说着她哽咽了起来,我想要抬手帮她擦擦眼泪,不小心扯动了腹部。
我下意识朝腹部探去。
空空的。
莺时欲言又止的泪落了下来。
“小姐......孩子没了.......”
心一惊,漏了半拍。
这下轮到我哭了。
我看着莺时:
“你看看,眼泪果然是会传染的,别哭了。”
“小姐,你要是伤心,你就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我伤心吗?
起初是的吧。
可转念又一想。
或许是个好事。
我出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里。
我希望我的孩子也是。
如果不是。
我宁愿她从未来到过这世间。
16.
我安慰莺时:
“她肯定是找到更爱她的家人了,我们应该为她高兴。”
莺时点了点头,止住了眼泪,转而又气红了脸。
“少爷怎么能这么对你?
“小姐入府以来不曾苛待过宋家任何人,连对待下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他宋临安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吗?”
“高门少爷果真薄情!”
莺时说的没错。
爱一个人时高高捧起,愿为她摘下满天星辰,
不爱时便弃如草芥,恨不得毁了她。
这就是宋临安自诩为无比尊崇的爱。
自大且无耻。
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这样想着,该死的头痛又袭来。
莺时连忙拿来了药,满脸忧色。
“小姐,要不我求求老夫人吧,她有时候虽然待人严苛,但也断不会如此欺辱人。”
“千万别。”
我打断了她:
“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不要自讨苦吃。”
“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快了。“
我说。
曾经我以为宋临安只是气不过想要报复我。
慕轻语只是想求个安稳,不再过回只受嗟来之食的苦日子。
可现在看来,他们不止想变本加厉地羞辱我,更想要我的命。
翻动着手里的日志,失魂症忘却的正一点点重新填充我的回忆。
记录是从我发病之后开始写的。
我不想自己满头华发忆往昔的时候,脑中是一片空白。
宋临安只是一个污点。
我还有阿爹阿娘,梨园的姐妹,琵琶胡琴,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
人生就该被美好幸福的回忆环绕。
而那些丑恶的、肮脏的、阴暗的记忆,就该随大火付之一炬。
我已经为自己昔日错误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现在该他们了。
17.
秋分这日,物燥极盛。
夜半时分,宋家起了一场大火。
我一把火烧光了芙华苑的一切。
连同院里那株还未来得及冒芽的海棠。
连同我和宋临安那经不起一朵梅花拨弄的感情。
连同过去那个错付真心的自己。
宋临安和慕轻语赶来时,大火已经烧到了尾声。
只剩下一个房屋骨架。
莺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小姐,小姐,你不要丢下我!”
滔天的火势如猛虎咆哮,吓得宋临安瘫坐在了地上。
他定了定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要命似的朝里冲。
“袅袅,我要进去救袅袅!”
慕轻语拉住了他:
“火势这么大,人早就烧成灰了,你进去也是白白送死!”
“不,我要救她,她不能死,我还没听她亲口向我求饶,她还不能死!”
说着,宋临安不停地拉扯着下人,近乎疯狂。
“你们快进去救她啊!”
“啪!”
慕轻语给了他一巴掌。
“宋临安,你清醒一点,你死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听到 “孩子”二字,宋临安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半跪在地上自言自语:
“我只想让你向我服软,没想让你死。苏袅袅,你听到没有,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人都死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莺时起身擦了擦眼泪。
“要不是你们在生辰宴上如此羞辱小姐,还害她小产,小姐会想不开自焚吗?
“宋临安,你不得 好死!”
宋临安如同遭了霹雳,只是执拗地抓着莺时的胳膊:
“什么羞辱,什么小产,你把话说清楚!”
眼看自己的恶毒快要被拆穿,慕轻语急忙叫来了下人:
“来人,这个丫鬟辱骂主子,把她给我关进地牢里,不准给她饭吃!”
莺时转头看向慕轻语,不由地嗤笑:
“原来你也会怕啊?”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告诉他的,我嫌脏!
“你们啊,今生就做一对怨偶,日日猜忌怨恨,互相折磨到白头,我的小姐才不算枉死!”
“啪!”
一个巴掌响亮地落在了莺时脸上。
莺时“呸”一声吐掉嘴角的猩红,嘲讽般地看着宋临安:
“我的好少爷,这下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吧。”
宋临安一脸阴鸷地朝慕轻语逼近:
“说,生辰宴那日你对袅袅做了什么?”
慕轻语吓得步步后退:
“夫君......你别听这个贱婢挑拨。你我夫妻一体,我只是帮你出气啊!我也没想到她一个乐妓这么不经吓!”
“你该死!”
宋临安气得青筋跳起,一只手掐得慕轻语快要断了气。
突然一阵疼痛袭来,他大手一甩,捂紧了脑袋,顾不得被甩飞到石柱上的慕轻语。
那日的场景如走马灯般一幕幕闪回。
“宋临安!宋临安!你让他们滚开!
“宋临安!我求求你!
“宋临安!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他痛得瞠目欲裂,面部扭曲,“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少爷!找到了!找到了!“
听到火场中匆匆而来的声音,宋临安勉强撑起颤巍巍的身子:
“找到袅袅了?”
“没......没,只找到一个簪子。”
“废物!你们再进去找啊!”
说着,一把抢过簪子。
那是支鎏金凤羽簪,是我给自己买的第一件首饰,承载了我和宋临安共同的憧憬。
宋临安拿着簪子看了许久,双目失神,如同一具空洞的躯壳。
半晌,他捂紧胸口啜泣,无声的泪淌了满地。
“袅袅,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们说好要一起纵马高歌,看遍天下美景的。
“你快出来,不要跟我玩躲猫猫了,我知道错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秋风和木柴噼啪的焦灼声。
还有慕轻语和她腹中胎儿的求救声。
红光滔天,满院狼藉,人喧马嘶。
无人在意的角落,丫鬟拿着卖身契跌跌撞撞走出了府。
写满回忆的信笺轻轻一扬,便被熊熊烈火吞噬腹中。
我曾向阿娘抱怨,袅袅这个名字,小小的,听上去就很弱。
阿娘却笑着摸着我的头说:
“我们袅袅啊,可以是小鸟,也可以是凤凰哦!”
而凤凰,浴火涅槃方得重生。
“小姐,等等我,一起走!”
(故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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