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更新时间:2025-06-18 03:01 浏览量:1
第一集 传教无心,亦造浑金璞玉
真情有意,奈非佳偶天成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远水难救近火,远亲不如近邻。”
“有田不耕仓廪虚,有书不读子孙愚,仓廪虚兮岁月乏,子孙愚兮礼义疏。”
“欲昌和顺须为善,要振家声在读书。”
“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
“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对于这些至理名言,格言警句,家奇不是从哪本书里学来的,也不是上学老师教给的,而是通过自己的双手的劳动从母亲敬芳的嘴里换来的。
家奇并不聪明,然而求知的欲望似乎很旺盛。
家奇从母亲第一次给他讲故事‘开始,他就喜欢上了听故事,一有时间和母亲在一起的时侯,他就缠着母亲讲故事,说评书,讲了一个还要听下一个,没有新的讲旧的,哪怕重讲几次他也爱听。
家奇的母亲郭敬芳老实厚道,勤劳肯干。她经常说自己是兄妹中长得最丑的,然而家奇看母亲除了眼睛有一点瑕疵外,其余没有哪一点长得不好,敬芳有一副结实的身板,这副好身板里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些男人似乎也没有她有力气,四十多岁,颧骨微高,岁月刻缕上了细密皱纹的古铜色的宽额头也有些显得比别人凸出,这就显得眼窝有点深,她眼晴不大,还有点斗鸡眼,眉毛不浓,有点类似于扫帚眉,她脸形比较端正,尖下颏,鼻子也颇秀气,薄嘴唇,嘴里长有一口的好牙,齐如编贝。她皮肤不白,五官也不精致,然而她还不能算是个丑女人,至少,她在这几十户人家的小引各庄村还不算一个丑妇,她经常穿的是一身蓝粗布斜襟衣服,热天也不见换,如果一件衣服不是打了几个补丁,她都不会舍得置换,长满了老茧的一双手无冬历夏都不带掉茧的。她自己勤勤俭俭,却不见在老伴和孩子们身上那么省俭,家奇从记事起就记得除了冬天的棉衣是拿一块块旧布凑的,还不记得外面套的衣服穿得有多破旧,自然,用衣袖擦鼻涕几乎是农村孩子都有的习惯,他的袖子上也少不了那黑了半截袖子的鼻涕痂,对于这损失面子的汚迹,这也不能怪母亲不爱给她浆洗。他父亲福聚也是除了屁股补过对衬的补丁,还没有见过哪补补丁的衣服。就是哥哥家玉,姐姐家芬也没见穿得怎么破破烂烂,还干干净净的呢。
童年的家奇对哥哥家玉印象不是太多,(只是知道家玉上学聪明,成绩优秀。)因为家奇生下来家玉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不能耽误上学。因此他对弟弟照看不多。而由此看孩子的任务自然而然就到了还不到上学年龄的姐姐家芬的身上,家芬比家奇大了五岁,按说也还是孩子,是看不好孩子的。可是敬芳为了能多给家里挣一些囗粮,一家人不至于挨饿,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敬芳的勤快是村里出了名的,给队里出完了工,回家还要打一筐猪草,到了冬天,也是起早贪黑的干,根本闲不下来。她没指望家芬能看孩子多好,只要家芬看着家奇別磕着碰着就行。万没想到,这差一点就要了家奇的性命,让他重回了娘胎。
事情发生在家奇出生的第二年夏天,出生了一年的家奇还没学会走路。这天吃了早饭,敬芳照常去队里出工,让家芬在家里看着弟弟,敬芳出门前嘱咐家芬,家奇饿了要吃奶,就抱着他到村南梨园机井那去找她,她今天在那块地里给队里浇地。家奇出生一周年了,按说已经不用吃奶了,可这孩子奇怪,除了鸡蛋还能咽下一些,什么都吃不进去,更奇怪的是家奇吃下了这些东西不哭还好,只要一哭,吃的东西还会吐出来,还会连着奶水吐出来,敬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在敬芳身体好,还有奶水,不然家奇怕是就要饿死了,就是这样,家奇也是瘦弱的不行,敬芳心里着急,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家芬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能一天介看着弟弟,也是因为看着弟弟每天有鸡蛋吃,她每天提醒妈妈给弟弟煮鸡蛋,弟弟吃不下几囗就吃不下去了,剩的就都到她的嘴里了。看在看着弟弟还能吃到鸡蛋的份上,她也就不想推脱了这差事,好在弟弟轻,她小小的身躯抱起弟弟还不算太吃力,这也让敬芳挺放心的。
家芬在家里带着弟弟玩了一阵,家奇就哭闹起来,家芬知道这是弟弟饿了,就抱着弟弟出了家门,家奇身体虽轻,家芬必竟也还是个小孩,没多少力气,抱一阵,放一阵,顺着绿葱葱路荫,三转两转的来找母亲。
引各庄村里的梨园子离村没有半里地,机井又在梨园西北角上,梨园西边是两行杨柳的大道,北边也是一条大道,西边这条大道直通到程各庄村的柳树林子,柳树林子里是程各庄祖祖辈辈几代人的坟墓,这柳树林里有一条东西大道,这条道往西通北韩村,往东直通到饶深路上。北边这条道东通寨子村东的饶深路,往西这条道两边种的都是杨树,北边是村里的集体猪场,南边是村里的庄稼地,因为天旱,地里尺多高的玉米苗苗叶都拧成了线卷,顺着这条道往西走出几十步,就是村里集体的谷麦场,到了收庄稼的时侯,村里所有该收的庄稼都拉到这谷麦场上来打晒。谷麦场北挨的是引各庄村的两个大队畜养牲口和集体仓库的房子,东边是一队的,东开的大门连着两间门房。西边是二队的,南开的大门也齐齐连着几间门房,这些房屋一色的都红砖瓦房。特别气派。院墙也是高高的红砖院墙,两个大队房屋中间隔条大道,大道通往自己村子的十二三米宽的正街。家芬知道梨园子的机井管着的地走通村大队这条路最近,她也是在谷麦场南的地块里找到母亲的。敬芳给家奇吃过奶水,家芬就带着家奇在树荫底下玩。该出事了事就这么巧,这时和敬芳一起浇地的柴油机手因为察到柴油机里的柴油已经烧得不多了,需要去南京堂公社买壶柴油回来。去南京堂公社需要走五里地的路程,还需要在村里找一辆独轮小推车。推上油壶,因为集体制,家家不需要置什么劳动家么,村里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独轮小推车的。这个开柴油机的机手不过十七八岁,也是刚离开校门不久,还不到一个特别懂事的年纪,他不发愁这几里来回的路程,就是发愁去谁家找这独轮推车。他找来和敬芳商量,说柴油机里油少了,需要赶紧去公社打趟油回来。敬芳告诉他去谁家找推车,可他不愿去张这个口,央敬芳去一趟。并说她去他给她看孩子。敬芳见他实在推脱着不愿去,只好答应走一趟。机手小伙一听高兴坏了,把家奇抱起来,说他给她看孩子,让她十个放心。
敬芳找车打油一路回来,时间已经要过晌了,她把油推到梨园机井时,才知道自己孩子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柴油机机手抱了家奇,家芬就觉得自己没事了,好不得有这一点空的自由,自己撒了欢地一个人跑到梨园南边的枸杞地里去摘枸杞子吃。这个柴油机手呢,抱着孩子本来还挺上心,可当他看到一个村里的妇女在机井边接水洗衣服,他就按耐不住想和熟人扯点闲篇的兴头,因为浇玉米地除了改改畦口也没多少事可做,他改过一个新畦囗就抱着家奇匆匆忙忙的来到机井旁找这个妇女搭讪。聊到兴头上,孩子什么时候遛出了手也没怎么引起他的在意,接下来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看孩子的任务。家奇自己在地上爬,爬来爬去,爬到大道上睡着了。偏赶这时从一队里出来了一辆牛车,牛车上坐着两个队员,这两个队员是赶车给队里拉苜草的,赶车的把式和坐车的队员谁也料不到大道上还会躺着个小孩,一个仰头一个低首的对着面乐呵呵的只管聊得高兴,不想走着走着牛站住不走了。赶车的把式纳闷,还轮起了牛鞭子赶牛呢,牛抬动抬动四蹄,就是不肯走。赶车的这才想到有可能是有东西硌着车轱辘车走不动了,低头朝车轱辘一看,吓得魂差一点就飞了。原来车轱辘正好赶在了家奇的屁部上方的背部,小腿朝外,身子朝里,他慌不迭得跳下车往回带牛嚼子,叫坐车的那个队员快把孩子抱起来,看轧坏了没有。那队员从地上抱起家奇,家奇才哭出了声,孩子一哭,两个人心才落了地,才知道没有把孩子轧伤怎样,只是轧着的右侧肚皮红了一块。见了血丝,这时柴油机手也吓坏了,慌得六神无主地跑了过来接过孩子,也不知道是该拍还是该哄了。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嗦。这时的家芬也从枸杞地里钻了出来,看到机井那好多人也跑了过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弟弟被车轧着了,见弟弟一直在柴油机手怀里哭,还说等她妈回来给家奇吃吃奶水就没事了。当她知道弟弟被车轧伤后,也才哭了起来。
敬芳听说自己孩子被牛车轧伤了,忙忙的放了独轮车来看孩子,她接过孩子也才放了心,看着孩子四肢蹬动有力,哭声响亮,红伤也没多大的一块,就知道没被车轧怎么样。这时那个小柴油机手在她身边一直承认自己的不是,不该粗心大意。她对他的不尽心虽然不满,但看在孩子也确实没什么大碍,知道他这时的浑身不自在,口头上也没有怎么责备这个青年,只说孩子没事就好了。
家奇爬着睡觉的地方,离路的一个下坡不远,这个坡就是为通过机井水灌盖道西的庄稼地在道上埋下的水泥管子,为了水能引得远,多浇地,这个水泥管子本身也高出了道路,这样这个坡高出道路差不多两尺,道北通向村子,为了上坡方便,下雨好走,拉土垫出了十几米的慢斜坡,而南边就垫出了两米来远,这就是为了下地种地收割方便,南边的道路几乎比庄稼地也高不了多少。只限于下雨满道不和地里一样到处是水一样即可,所以坡有点陡,车是下坡之势,是牛车也自然要有点加速,牛车轧到这么一个刚满了周年身体又瘦的小孩身上,没有被顺着加速的力道轧过去,也是个奇迹了。这些人说畜牲也是通灵性的,看见是个小人才打也不肯走的。这个孩子命大,天都不收,也算属大难不死了,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些话当然是为了给心里不舒服的敬芳吃开心丸的,敬芳心里虽还有些忐忑不安,听了这样的话也颇有几分欣慰。赶车的那个把式建议让她去找个大夫给孩子看看,不要伤着内里就好了。她去找过大夫,大夫看过后也说没事,只是点皮外伤,没有伤及内里,来揉捏几次就好了。
这事以后家奇被牛车轧着的事也在村里传开了,人人皆以为是个奇事,家奇的名字也是这样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