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文摘：剧作家纪丁回忆受到的批判

更新时间：2025-04-18 20:33  浏览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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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 1976 年“文革”基本结束，但此期似乎来了个“后文革”运动，就是以“文革”的方式进行揭批“文革”、揭批“四人帮”，清查“三种人”的运动。由于太原市总工会的主席是牛发和，所以清查的主要对象也就是牛发和，而且他有担任过市革委副主任、市委副书记的要职，所以他又是全市的清查对象。市委派来了工作组，带队的是太原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由于揭批牛发和的原因，市委对王钰副主任也失去了信任，很及时的派来了韩廷珍任市工会主席，王钰被摘掉了“常务”，并在运动中受到揭发和批判。韩廷珍是个政治资格很老的干部，是行政 12 级的高干，在我印象中他有一定的政治经验，也有一定的领导水平。然而，主持是工会运动的主要是靠市委派来的工作组，工作组这几个人倒是没有多大的水平，他们带着“极左”的倾向。后来市委将牛发和隔离，再后来将牛抓捕入狱，随之市工会运动也升级。除了王钰之外，又将副主席侯树揭批了起来。侯树是太原重机厂的普通工人，曾做过劳动模范，后被选为工会副主席。他没有文化，也没有工作能力，只是“工人要登上上层建筑”的口号下提拔起来的。工作组认为王钰是牛发和在市总工会的代理人，而这时，这位侯树副主席是牛发和在市总工会的“应声虫”。运动搞得一时轰轰烈烈，搞运动的骨干分子也很有兴趣。

在这里我应当把牛发和这个人记录几句，不然就说不清市工会这场运动的起始和落幕。牛发和早在“文革”之前就是个劳动模范，他原是第十三冶金公司的工人，专长是专门研究长春汽车厂制造的解放牌汽车，他的研究技术达到了一辆解放牌汽车只要从他身边一过，他就可以判定此辆汽车什么部位出了问题，甚至一个螺丝钉的松动，他都能觉察出来。在大比武时期，他是当众表演过的。“文革”起，他也响应举旗“革命”与“造反”，后来他参加了并领导的造反派组织，得到了军队的支持，他当了市革委会的副主任，而他的对立派别造反派头目杨成效，却被“山西省专政委员会”枪杀。牛发和天生英气十足，人也聪明，办事能力强。当了市革委副主任，后任副书记的在任工作中，也受到了人们的好评。遗憾的是此一时，彼一时，这个时期需要打倒他，当然也就别无选择。在此次运动中，我同情被批叛者，既同情必然在言语上流露出来，引起工作组的不爽。再以后说就有人揭发我在过去的工作中受到牛发和王钰的重用，还有人揭发牛发和曾给我批过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显然我与牛发和关系不一般，所以工作组出面与我谈话，要我揭发牛发和和王钰的问题。我当然不可能揭发这两位领导的问题，重要的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揭发，所以我与工作组有了抵阻情绪。运动就是运动，运动中是没有理可以说清楚的，是可以把是非完全颠倒的。这一年我虽然是个 27 岁的青年，但已经经历了十年运动的磨练，在政治上我认我已经成熟了。在市公安局，我经历了复杂尖锐的政治势态的变化与斗争，甚至真刀实枪的武斗场面，在市革委期间，我与上级领导机关的身份亲自督办过各种案件，使我从各个不同角度理解了运动。当时看起来是很激烈、很可怕，但运动一旦过去往事显得格外平静，新的重要事情又占据了人们的生活。再后来又让我交代自己过去是如何与牛发和来往，又为牛写过什么材料。再以后就是召开市总工会机关大会，让我到会并将我团团围定，大家热情很高，先是让我检查交代，后来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批判开来。除了上纲上线之外，说我平时骄傲自满，不善于团结同志，甚至资格很老的女工部部长揭发批判我曾经议论哪个女干部漂亮，哪个女干部不漂亮云云，引起了大家窃窃的笑声，我也笑了起来。这位女部长的意思是想指责我的思想不健康吧，不然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笑而应答：“我都忘了我说过这样的话，你还记得呐！”但此场合是运动会，我的笑答被工作组指责态度极恶劣、气焰极嚣张。于是又一位资历更老的劳动部部长，更加严肃发言，他批判了由我主编的《太原工运》和我平时在工作中的一些“问题”之外，最后他在批判我的态度时，竟然指责我：“你不要心存妄想，‘四人帮’已被打倒。华主席今年才 56 岁，新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华主席还要干几十年呢！你的主子（可能是指牛发和和王钰吧）是不会翻案的云云……。”这位老部长的发言真让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我根本想也没想到这些……。这次的批判会算是没有开的太成功吧，工作组组长宣布暂时休会，下次接着再继续批判。

这次批判会结束的第二天，我被停止了工作，日常的工作由别人代理，我与已受审者王钰、侯树两个人一起每天参加劳动，给机关干部们修建一个自行车棚。一天没有人时，王主任给我宽心，他劝我说：“你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与工作组做对，心平气和的生活与工作。不久，他们又会给咱们平反的。”我听了王钰主任的劝说，在第二次批判会上第一我态度端正，第二，我做检查时尽量上纲上线，什么话难听我就用什么话来批判自己，什么“水”我就朝自己泼过来。我看似在检查，实际上在演一场戏。会后市委工作组做了总结，肯定了我的检查是深刻的。在第二次批判的会议之后，市工会机关的运动突然有了变化，说是王钰、侯树和我都不是运动的重点，真正的重点人物是市工会后勤部的部长，他是从太原市邮电局调过来的，说他在原单位的“文革”运动中，曾经煽动和组织两派进行武斗，是真正的“四人帮”分子，所以斗争和批判的矛头又对准了他。从此修建自行车棚的劳动力又多了一个人。其实在我们的自行车棚还未修建起，中央对清查“四人帮”的“后文革运动”叫停，主要理由是不能用“四人帮”的手段来清理“四人帮”运动，搞得过火的要立即停止，搞错了的也给予平反。市委派来的工作组也撤了出去，市总工会的“清查”运动也不了了之。此次的运动我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对我的人生是一次极好的学习与锻炼。

一个月后好，机关又召开平反大会，运动的领导人、市总工会组织部长宣布对批判过的多人进行彻底平反。我感叹：社会有时是在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