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忆故乡?
更新时间:2025-08-26 15:11 浏览量:3
推开窗时,风里裹着的梨花香忽然撞进鼻腔。掐指算来,我离开山东村已有五个年头,可只要闭上眼,那方生我养我的土地,便会清晰得仿佛昨日才离开。
山东村不大,一百多户人家沿着山脚散落,青瓦白墙的屋子被绿树环着,远远望去像撒在绿绸上的碎玉。村子最金贵的,是那片两百亩的古梨园。打我记事起,那些梨树就已枝繁叶茂,粗得要两个孩童手拉手才能抱住的树干上,刻满了深深浅浅的纹路,像是爷爷手背的褶皱,藏着说不尽的岁月。每年清明前后,梨花便热热闹闹地开了,一朵朵、一簇簇,把枝头压得沉甸甸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香。那时我总爱跟着嫂子去梨园,她挎着竹篮捡落在地上的花瓣,说晒干了能泡水,我却只顾着在花海里跑,白花花的花瓣落在头发上、衣襟上,回头看时,嫂子的笑比梨花还温柔。到了秋天,黄澄澄的梨子挂满枝头,村里人像过节似的,男女老少都来摘梨,筐子摞得老高,笑声在梨园里荡来荡去,连风都染着丰收的甜。
除了梨园,村子周围那一千多亩土地,更是刻在我骨子里的牵挂。春天,麦苗绿油油地铺到山脚下,像是给大地盖了层软毯子。我父亲牵着牛在田里耕地,犁尖翻起的泥土带着湿乎乎的腥气,那是我闻过最安心的味道。夏天的傍晚,大人们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路过村口的老井,总会打上一桶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解渴又解乏。我们小孩则爱趴在田埂上,看青蛙蹦跳,听蟋蟀唱歌,直到天边的晚霞把云朵染成橘红色,才被家人的呼唤拽回家。冬天的土地裹着雪被,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积蓄力量,等着来年再给村里人捧出满仓的粮食。
最难忘的,还是村里的父老乡亲。王大伯家的枣子熟了,总会给我家送一篮,说“孩子爱吃甜的”;李婶织了新毛衣,见我穿着旧的,第二天就送过来一件,针脚密密的,暖得我心里发烫;父亲生病时,邻居们轮流来照看,端汤送药,比亲人还亲。那时的日子慢,傍晚时分,村口的老槐树下总聚着人,大爷们下棋,大妈们拉家常,我们小孩在一旁追逐打闹,直到月亮升到树梢,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如今想来,那些平淡的日常,藏着最朴素的温暖,是我走多远都忘不掉的牵挂。
去年春节,我在视频里见了故乡。堂哥说,梨园修了观光路,春天来赏花的人多了;村里的土地种上了经济作物,日子越过越红火。可我还是想念从前的梨园,想念田埂上的风,想念父老乡亲的笑脸。都说月是故乡明,其实明的哪里是月亮,是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是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暖,总在不经意间,勾得人一遍遍回望。
能不忆故乡?每当夜深人静,山东村的模样总会钻进我的梦里,梨花依旧开得热闹,田埂上的风依旧温柔,父老乡亲的笑声依旧清晰。那方土地,是我永远的根,是我走再远,也想回头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