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问齐淑芳：母亲都被土匪杀了，小常宝的声音怎么还这么柔？

更新时间：2025-06-05 13:06  浏览量：2

"齐老师，首先欢迎您回家！"封杰热情地握住齐淑芳的手。这位年过六旬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她离开祖国已有二十个春秋，但乡音未改，举手投足间依然透着京剧名家的风范。

在美国的岁月里，齐淑芳将传播京剧艺术视为己任。从东海岸到西海岸，她的足迹遍布100多个城市，为观众带去原汁原味的京剧表演。在异国他乡的舞台上，她不仅演绎着传统剧目，更肩负着文化使者的使命。每次演出结束，总有不少金发碧眼的观众围上来请教京剧的奥秘。

说起从艺之路，齐淑芳的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她并非出身梨园世家，父亲是北京大学毕业的律师。家中第一个踏入京剧行当的是大哥齐英才，随后二哥齐英哲、三哥齐英奇也相继学戏。最令她自豪的是大嫂张美娟，这位上海戏曲学校"正"字辈毕业的"武旦皇后"，曾亲自为她指点功夫。在家人影响下，齐淑芳从小耳濡目染，最终走上了京剧艺术的道路。

有一年夏天，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西安姑娘独自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车厢里闷热潮湿，她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京剧唱段。到了上海，站在戏校门口，看着其他考生熟练地展示基本功，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丁"。

大嫂张美娟看出了她的窘迫，轻声安慰道："咱们先在家学着，能行就去戏校，不行就回西安继续读书。"这句话像根救命稻草，让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大嫂就带着她在院子里练功。压腿、下腰、跑圆场，这些基本功练得她浑身酸痛。最难忘的是学《打焦赞》时，那根棍子总是不听使唤，好几次砸在自己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年后的插班考试，成了她人生的重要转折。首场《女起解》，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当鼓师提前叫散时，她灵机一动改唱"洪洞县内无好人"，台下观众竟没发现破绽。第二天的《打焦赞》更是让她记忆犹新，那根曾经不听话的棍子，在台上仿佛有了灵性，舞得虎虎生风。观众热烈的掌声中，她差点忘了走位，慌忙间从上场门窜到了下场门。

最惊险的是第三天的《金山寺》。大锣一响，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准备好的台词全忘了。站在台上，她急中生智，借着白娘子的身段在台上转圈，一边转一边拼命回想台词。转了五六圈，终于想起"可恨法海"四个字，这才如释重负。事后大嫂告诉她，那天的即兴表演反而让观众觉得特别生动。

寒冬腊月里，戏校的练功房总是最早亮起灯的地方。每天天还没亮，就能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练功房里翻跟头、走圆场。齐淑芳记得大嫂的叮嘱，从不与人比吃穿，只暗自较劲谁练功更勤快。别人练一遍的功，她总要练上两遍；放假时同学们都回家了，她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剧场里，从台上练到台下，再从台下练回台上。汗水浸透了练功服，在地板上留下一圈圈水渍。

最让她着迷的是踩跷功夫。听说这门绝活能让身段更美，她缠着大嫂要学。大嫂心疼她，故意设了个门槛："能绑着跷站五分钟就教你。"谁知这丫头倔得很，硬是站了十几分钟不喊疼。看着小姑娘咬着嘴唇、额头冒汗却不肯服输的样子，大嫂终于松口，开始教她踩三寸硬跷的功夫。打把子时，跷尖戳得脚趾生疼；鹞子翻身时，好几次差点崴了脚。但每次摔倒，她都立刻爬起来接着练。

文化课上她就没那么得心应手了。算术课的数字像天书，音乐课的乐谱似蝌蚪，常常看得她头晕眼花。但只要一上练功课，她就立刻精神抖擞。老师们都说，这丫头身上有股子狠劲，是块唱戏的好料子。

最让她难忘的是那年为毛主席演《三战张月娥》。台上她饰演的女山大王被三个男将围攻，打得难解难分。谢幕时，毛主席浓重的湖南口音传来："三个男人打一个女人不公平嘛！"她没听清，壮着胆子连问三遍。毛主席笑着提高嗓门："关上大门让他们来求和！"后来这出戏就按主席的意见改了剧本，成为她演艺生涯中最特别的记忆。

北京吉祥戏院的灯光格外明亮，台下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齐淑芳在后台偷偷掀开幕布一角，目光急切地在观众席搜寻。当看到第十排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梅兰芳先生真的来了！这个发现让她既紧张又兴奋，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轮到她上场时，这个平日里刻苦练功的姑娘像变了个人似的。跟头翻得又高又飘，活像个蹦跳的小皮球。最令人惊叹的是她新增的绝活——从三张叠起的桌子上一个跟头翻下来。这个动作她练了整整三个月，膝盖上的淤青到现在还没消。当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地时，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演出结束后，后台的师兄师姐们都围过来，笑着喊她"小老虎"。这个外号从此就跟了她一辈子。

三年后的法国之行，又给了她新的历练。出发前，李少春先生亲自为他们重新编排《三战张月娥》。老先生把原本分散在三场的打戏浓缩到一场，动作更加紧凑精彩。排练时，齐淑芳常常累得汗如雨下，但一想到要把京剧带到国外，就又打起精神继续练。在巴黎的首演之夜，当最后一个亮相动作完成时，法国观众全都站了起来，掌声经久不息。

1964年的一个冬夜，北京人民大会堂的灯光依然亮着。周总理在审看完《智取威虎山》彩排后，特意留下了饰演小常宝的齐淑芳。年轻的齐淑芳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戏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小齐同志，你这个'小常宝'演得很好啊。"周总理微笑着示意她坐下，"不过我刚才看戏时就在想，深山里的猎户女儿，是不是应该更野一些？"说着，周总理突然站起身来，做了个端枪瞄准的动作："你看，她从小跟着父亲打猎，拿枪的姿势应该更熟练才对。"齐淑芳眼睛一亮："总理您说得对！我明天就去学学持枪的动作。"

"还有那段'八年前风雪夜'的唱腔。"周总理轻轻打着拍子，"现在唱得太柔了。你要想想，一个亲眼看见母亲被土匪杀害的姑娘，心里该有多恨呐！"说到这里，周总理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我们排这出戏，就是要让人民记住斗争的残酷性。"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可排练厅里的谈话越来越热烈。周总理甚至亲自示范了几个动作："你看，当唱到'大祸从天降'时，眼神要像这样——"他目光如炬，仿佛真的看到了当年的惨剧。齐淑芳看得入了神，赶紧掏出小本子记下来。

谈话持续到凌晨。临走时，周总理特意嘱咐："小齐啊，你要多去部队体验生活。真正的战士是什么样子，你要亲眼去看看。这个角色不仅要演给今天的观众看，更要演给子孙后代看啊！"

第二天一早，齐淑芳就跑到北京郊外的部队体验生活。她跟着女兵们一起训练，学习持枪、站岗。半个月后，当周总理再次来看彩排时，发现"小常宝"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焕然一新。特别是那段"提起仇人怒火燃"的唱段，字字带血，声声含恨，把全场观众都震撼了。

演出结束后，周总理特意到后台祝贺："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小常宝'！记住，演戏要演人，演人要演心啊！"这句话，齐淑芳记了一辈子。后来无论演传统戏还是现代戏，她总是先问自己：这个角色的心是什么样子的？

纽约的冬天格外寒冷，但齐淑芳的心却是热的。二十年前，当她决定在美国成立京剧团时，身边只有两三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排练场地是租来的地下室，道具服装都是从国内一点点运来的。有人问她为什么放弃国内的优渥条件，她总是笑着说："我要让美国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京剧。"

2001年的颁奖典礼上，当齐淑芳接过"传统艺术最高成就奖"的奖杯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她是13位获奖者中唯一的中国人，也是第一个以京剧艺术获此殊荣的艺术家。这份荣誉让她更加坚定了传播京剧的决心。每次演出前，她都要亲自检查每个演员的妆容、服饰，连一根头饰的位置都不放过。"既然代表国粹，就要拿出最高水准。"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

2003年的百老汇之夜格外难忘。《杨门女将》的演出需要七十多位演员，这在海外京剧演出史上都是罕见的。齐淑芳四处联络在美国的专业京剧演员，从洛杉矶到波士顿，一个个打电话邀请。排练时，她既当导演又当老师，手把手教年轻演员走台步、甩水袖。首演当晚，当穆桂英的靠旗在百老汇的舞台上飘扬时，全场观众起立鼓掌。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华侨拉着她的手说："能在美国看到这么地道的京剧，这辈子值了。"

如今，齐淑芳京剧团的足迹已经遍布美国五十多个城市。从最初的地下室排练，到现在每年固定的巡演季；从只有几个观众，到累计三十多万人次观看。每次谢幕时，看着台下不同肤色的观众为京剧喝彩，齐淑芳就会想起当年那个记者的问题。现在，她用一场场精彩的演出给出了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