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爱华《京杭大运河与戏曲文化研究》读后:戏曲文化地理学研究的成功之作丨书评

更新时间：2025-11-17 21:14  浏览量：6

周爱华教授的著作《京杭大运河与戏曲文化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4年12月出版）是围绕着具体的地理标识——京杭大运河展开的戏曲文化研究，在限定京杭大运河的具体所指后，让其成为串起颗颗宝石的银线，有机地把南北差异较大的文化区的戏曲文化融浑于一体，建构出一个完整的包含丰富多样戏曲文化的地理空间，借用戏曲文献分析、京杭大运河沿途实地调研、南北戏曲文化的差异比较与相互影响、具体戏曲文化标识如戏台、会馆、民俗等的地理空间分布的文字绘制，完成了对沿河而形成的具有显著历史厚度的戏曲文化的多维度阐释。

京杭大运河南北跨越六个省、直辖市的广阔空间，如何展开这大型空间内的戏曲文化是要颇费思量的。通读全书可以发现，这部著作在书写由京杭大运河串起的文化区域时，作者采用了“沿波溯源”的思维方式与书写方法，如第一章《京杭大运河沿线戏曲文化生态》中，由北向南，依次对京畿文化区、齐鲁文化区、楚汉文化区、淮扬文化区、吴越文化区进行书写。我们知道，京杭大运河主要承担着由南向北输送货物的功能，其主要航段为三：杭州至济宁的南段的水是自南向北的自然流淌；济宁至天津的中段借助“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的巧夺天工的水利设计实现了由南向北的水流；天津至北京的北段是利用一定的手段实现水向北流。这种“沿波溯源”的思维方式，不仅有利于书写的清晰及京杭大运河的核心作用的彰显，而且也是戏曲文化的实用方法，即从现象以追溯其内在原因。

作为学术性著作，本书具有图文并茂的特点，这里能够表征出两点：一是很多插图都是作者田野调研所拍摄，以此能够落实作者所阐述的田野调查法。二是吻合戏曲文化地理研究的特点。对戏曲文化予以地理学的观照，必然要以具有醒目的空间地点来标识出其戏曲文化样态。这在“运河戏台与戏曲演出”“运河会馆与戏曲演出”“运河民俗与戏曲演出”三章表现得尤为突出。

作者在开展研究中，明显采用了纸上文献与地上实物相配合的“二重证据法”，这令该书内容资料非常丰富，叙述扎实可靠。该书有很多我以前没有关注到的文献，如第二章“南北交流与东西互通”一节中张潮写给张鼎望的信，内中谈及对戏曲创作的看法及对秦腔是否“在元曲宫调之内”的求证，以及从对故事、说白、关目的判断中似乎看到王国维对元杂剧的来源论述。第三章第三节中引用清代黄惺庵【望江南】词，内中涉及有傩戏：“扬州好，古礼有乡傩。面目乔装神鬼态，衣裙跳唱女娘歌。逐疫竟如何。”再如第五章“寺庙戏台”一节中提到江苏武进县礼嘉乡烈帝庙戏楼（又称五云楼）后台，有清光绪三十年和民国年间戏班的舞台题记，于中可知演出的剧目。尤其是戏曲舞台题记，这是戏曲文化研究中甚为重要的资料，是最能证明戏曲演出生态的佐证。与舞台题记作用相同提戏曲碑刻，作者提出古代运河碑刻“可以为我们研究运河与戏曲关系提供新资料，引出新问题，激发新思维，形成新思路”，是颇为准确的判断。

本书绪论中提到了采用“文化生态学方法”，释称“用文化生态学方法观照运河文化生态环境，对运河沿线戏曲存在和发展的资源、状态、规律等进行考察，从而寻找戏曲可持续发展的规律性。这是一种综合、整体、全面、动态的社会文化研究，而不是孤立地考察某一剧种或剧种的某一项内容。”戏曲生态学是目前戏曲学界比较重视的研究方法，也是最适合用以探讨戏曲文化生成的方法，该方法最为核心的内容是要书写出戏曲文化生态因子间的交互作用与生态形成的因果。本书中对京杭大运河流经区域的演员、作家、演出、民俗均予以了描述，彰显出了这一地域空间内的戏曲文化多样与繁盛。但这些重要的戏曲文化生态构成因子是如何受到京杭大运河的影响而生成的，目前该书涉及似较少。

以“水系”为限域的戏曲文化地理学研究是一个新的学术领域，研究成果还比较少，还没有形成比较有效的研究方法。对京杭大运河与戏曲文化的有关研究，应该说是一个非常难做又非常有意义和具有开拓性的课题。该书成功把著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物质遗产以文化生态的视角整合如一，于中不仅对戏曲因何而生、为何能传（播）给出了“依河而生、因河而兴”的回答，而且也为今天构建戏曲生态、发展戏曲文化提供了一定的学理借鉴。当然，这里的“河”，也可以说不应简单地指向京杭大运河，而是可以理解为经济的繁盛、资本的流动和人民不断变动的审美娱乐需求，正是由于它们能够与戏曲艺术有着良性的交互影响而形成多姿多彩、令人痴迷的文化空间。

作者简介

李志远，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傩戏学研究会会长。

作者:李志远 编辑:江丹 校对:杨荷放